俄罗斯《独立报》2019年2月11日发表俄罗斯前副总理、现总统助理弗拉季斯拉夫·苏尔科夫的文章《普京的长久国家》称,“普京的国家”将长期存在,民众与领导人之间的信任将保证这个国家长久有效地运行。
《普京的长久国家》
“普京的国家”将长期存在
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到俄罗斯联邦,俄罗斯终于停止了分崩离析,开始恢复元气,回到了自身合乎常理的、唯一可能的状态,即日益强大的多民族一体性。
在全球历史当中,俄罗斯所被赋予的角色并不人微言轻,它不允许我们从舞台退场或是于跑龙套中沉默,也不会让我们长久平顺,它注定了俄罗斯不同寻常的特质。
这体现为俄罗斯国家根脉绵延,如今它已是先前未曾经历过的新型国家。人们对它的研究寥寥,但它的独特性与生命力已经得以彰显。
普京的政治机器刚刚加速运转,正在逐步适应未来长期的、艰难的、有意义的工作。距达到开足马力的阶段,尚需漫长的时日。因此,在很多年之后,俄罗斯仍将是普京的国家。就像如今的法国仍自称为戴高乐的第五共和国;在土耳其,虽然目前掌权的是反凯末尔主义者,但国家之根基依旧为凯末尔的“六支利箭”;而现今的美国,也还会从半封神的“开国元勋们”的形象及价值观中寻求力量。
俄意识形态开始反击西方
必须意识到、参透并将普京的执政体制乃至普京主义的整个思想和维度体系描述为未来的意识形态。这确实是属于未来的,因为现在的普京未必是普京主义者。俄罗斯业已形成的政治体系不只适用于本国的未来,而且显然也具备极大的输出潜力,这一经验被研究、被部分借鉴,在很多国家,无论是统治阶层还是反对派,都在加以模仿。
国外的政治家将在全世界干预选举和公投算在俄罗斯头上。事实上,一切要严重得多。在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的一败涂地之后,我们在意识形态领域便不再“举债”,而是开始自创自产意识主张,在新闻信息领域转而向西方发动反攻,导致欧洲和美国专家在预测方面的失误越来越多,选民奇特的支持偏好令他们感到惊讶、抓狂。惊慌失措的他们说,这是民粹主义的入侵。
俄致力揭批霸权和“美国梦”
不过,外国人对俄罗斯政治算法的兴趣是可以理解的,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中,并没有预言家或是先知,然而,俄罗斯早就对他们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做出了预言。
当所有人都在鼓吹世界扁平化、抹去国界之时,莫斯科曾经很明确地提醒过世人,主权与国家利益具有重要价值。当时,很多人认为我们是陷入了对此类似乎早已不再流行的陈腐之物的“幼稚”眷恋。然而,21世纪却应验了我们的看法。英国脱欧、美国叫嚣着要“再次伟大”,欧洲为反对移民而高筑藩篱,以上只是去全球化、再主权化以及民族主义遍地开花的例证中的极少数。
当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称赞互联网是一个自由不受限制、不可侵犯的空间,所有人可以为所欲为、似乎人人平等之时,正是俄罗斯向被愚弄的人类社会发出了清醒的拷问:“置身这张世界之网中的我们是谁?是蜘蛛还是苍蝇?”如今,所有人都猛然开始试图挣脱互联网的羁绊,揭露脸书网站纵容外国干预。曾经被渲染为即将到来的天堂雏形的自由虚拟空间,被网络警察、网络犯罪、网军、网络间谍、网络恐怖分子、网络道德说教者所攻陷、所钳制。
当“霸权者”的霸权已无人提出争议,统治全球的伟大美国梦几近实现,当很多人似乎看到了历史的终结,且剧终画面似乎已打出了“人民陷入沉默”的提示语,这一寂静突然被普京慕尼黑演讲的尖锐言辞所打破。它所道出的一切简直是不言而喻的:所有人都对美国不满,包括美国人本身。
俄民众与领导人相互信任
善于倾听和理解人民、合理行事,这是普京的国家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也是主要的优点。它适应人民、迎向人民,这即是说,它不会被迎面而来的历史潮流的毁灭性的、过于沉重的负担所破坏。相应地,这样的国家是有效的、能够长久存在的。
在新的体系中,所有的机制都服务于主要的目标,即最高统治者与公民之间进行可信赖的交流和互动。政权的不同分支机构都会会聚在领袖身边,认为并非自身具有价值,价值体现在保障与领袖联系的顺畅程度上。除他们之外,绕过官方机构和精英团体,一些非官方的交流手段也在发挥作用。
俄罗斯国家的现有模式始于信任,亦靠信任加以维系。这也是它与传播不信任与批评的西方模式的根本区别所在。
在新世纪里,我们的新国家将拥有绵长、光荣的历史。它不会垮掉。它将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在地缘政治博弈的最高联赛中赢得并保住得奖名次。所有要求俄罗斯“改变行为”者迟早都会接受这样的现实。因为他们只是感觉有选择的机会而已。
佚名:“百年孤独”与“长效国家”——俄罗斯政治理论大家的嬉笑怒骂
苏尔科夫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理论专家,甚至于被称为克里姆林的“红衣主教”。13年前,正是他所提出的“主权民主理论”引起了各方面的高度关注。近一年前,他所发表的俄罗斯“百年孤独”的文章也引起了不少热议。
《普京的长久帝国》中,苏尔科夫认为普京可以和俄罗斯历史上的彼得大帝、列宁等人比肩。“普京主义”政治模式将是俄罗斯民族未来100年生存和发展的有效手段。这里有三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长效国家VS民族国家
第一,苏尔科夫所提出的一个核心问题,认为普京的“长效国家”,将会是在相当长时间中被延续的政治模式。
如果直译的话,苏尔科夫的原意,是提出了一个长期存在的普京国家的概念。综合本文,以及苏尔科夫的一贯思想,我觉得,按其本意可以表述为“长效国家”。
本文多次运用了“国家性”这样的一个概念。他所要强调的是,在国家建构问题上,并不如一般流行的“民族国家”理论那么简单。
15世纪以来,在内部关系上以市民社会为基础、外部关系上以“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为基准的西欧民族国家的发展进程,在多大程度上能够被视为当今时代所有地区都能复制的国家建构过程?
在苏尔科夫文章中,他认为,这是需要提出疑问的。在他看来,俄罗斯历史进程,就表现出与西欧进程的很大差异。因此,苏尔科夫强调:“自由的国家建构的道路问题,并非基于那种舶来品的空想原则,相反,这是由历史进程,更是由‘可能性的艺术’所开拓的”。他还是坚持自己在2006年提出的“主权民主”理论,认为“首先就是要走向自己的民主发展的主权样式”。
苏尔科夫在本文进一步提出普京的“长效国家”,在理论上,还是有值得探讨的意义。特别是既不简单搬用西欧国家建构模式,将之视为全世界都必然出现的“均质国家”体系,同时,也不过分强调各种复杂历史条件下的差异对立,而是关注不同国家建构范式之间的融合与和谐。我想这是今天来讨论这一复杂问题的意义所在。
苏尔科夫强调“普京式的长效国家”将不只是对于近几年才可行,而是将存在几十年,甚至整个21世纪。需要注意的是,在强调这是一项有意义的探索的同时,苏尔科夫并没有否认,“普京宏大政治机器还刚刚开始运转,进程将十分艰难”。
仅仅从苏尔科夫文章所揭示的内容来看,他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
其一,当俄罗斯人今天“只相信普京一人”,而对于其他政治家和整个官僚系统缺乏信任之时,“长效国家”如何真正有效运转,还是一个相当严峻的考验。
其二,苏尔科夫在描述“长效国家”的性质时,比照了戴高乐第五共和国、美国开国元勋在建国时期的宪政模式以及土耳其某一阶段的意识形态模式。须知,这些文明历史背景和具体国情与俄罗斯大相径庭的模式,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为俄罗斯所用,更是一个艰难的试错过程。
苏尔科夫是在弘扬俄罗斯政治模式,同时也在告诫,充满挑战的历史进程还刚刚开始。
苏尔科夫选择的“节骨眼”
第二,苏尔科夫为何在当前形势下发表这样一篇文章,还是有若干背景:
1. 俄罗斯当前政治经济发展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一方面,对于普京而言,虽然已经是第四任总统任期,但还是能够在内政外交上砥砺推进,包括在退休年龄这样复杂敏感的社会改革问题上,普京显示出敢于担当的政治勇气。另一方面,俄罗斯社会经济发展的确还是面临着巨大挑战。2018年可能是近15年来居民收入下降幅度最大的一年。尽管近日普京公布了一系列有关经济社会发展的“国家纲领”,但是,不光上千亿美元的巨资需要筹集,而且民意更是需要凝聚。所以,苏尔科夫的文章在这一节骨眼上发表,不应感到奇怪。
2. 有人认为,本文虽然提出“普京长效国家”这样的概念,但是,更多地还是对于西方意识形态与民主制度的尖锐批评。
苏尔科夫不愧是意识形态高手。文章中嬉笑怒骂、驾轻就熟地嘲讽西方对俄罗斯的围攻。
比如,苏尔科夫指出,俄罗斯何止是“干预”西方的选举和公投,他说,“事实上,事情要更为严重:俄罗斯的一举一动正在被糅合进人们的大脑意识之中,而西方面对自身思想意识本身的改变,则是束手无策。”据我自己多年的观察,即使俄与西方高度对抗,但在欧美核心专家和精英层中,暗中倾向于普京的不在少数。在西方政治面临深刻危机的背景下,苏尔科夫的批判不能不被认为是击中要害的。
3. 在普京本人执政已有十八年之久这样的客观背景下,值得关注的是,苏尔科夫提出,普京“长效国家”未必一定是与普京本人相联系的。
普京未必一定认为自己就是这样和那样的“普京主义者”。苏尔科夫提出:“现在需要为所有的、尽管未必是普京本人但却像他一样能够作出努力的人而做好准备,提供可能”。苏尔科夫触及到了一个敏感点,但是,他要维护的还是普京的“长效国家”。
普京怎么想?
第三,普京本人是否同意?苏尔科夫的文章未必与普京的想法完全无关。
就像一年之前,苏尔科夫发表的另一篇敏感话题的文章:“俄罗斯百年孤独”,当时,大家还不太同意苏尔科夫的观点,觉得他是否有点言过其实。但是,从普京今年元旦讲话所提到的“俄罗斯没有朋友”,可见,苏尔科夫的文章也算是一个预警。
最后,苏尔科夫此文的写作,尽管基于相当明确的思想立场,也具有相当明确的本土情怀,但是文章写得并不教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提醒,所有未来对于普京政治体系的阐述,要避免“不合适的宣传方式”;在文风上不要刻意区别“我们的”和“不是我们的”;在语言上不要去划分“俄罗斯官方的”和“非俄罗斯官方的异端邪说”。他认为,原因在于,俄罗斯人已经有了读懂这些文章的足够的专业素养和潜能。
庞大鹏:“三个普京”:俄罗斯的“2024问题”浮出水面
【2019年2月11日,普京的重要智囊苏尔科夫发表《长久的普京之国》,将普京的治国理念与举措概括为"普京主义"。“普京主义”集中反映了俄罗斯精英阶层对国家发展之路的探索,意在回答俄罗斯需要什么样的发展模式和运行体制,以更好地实现国家崛起。“普京主义”不仅是时代的产物,具有清晰的内在逻辑,而且与俄罗斯的国家特征和俄罗斯历史上的国家治理传统一脉相承。理解“普京主义”,认识俄罗斯的发展道路,是研究俄罗斯的前提。2019年4月20日,由《文化纵横》杂志、南都观察主办的“一期一会”沙龙,邀请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庞大鹏研究员作专题演讲。本文系由王儒西根据讲座内容整理而成,特此编发,以飨读者。】
分析框架:“三个普京”
“普京主义”里面,实际上有三个普京:具体的普京、抽象的普京和系统的普京(在政治系统中的普京)。“具体的普京”是指普京本身是一个执政者,是国际政治学中人的因素。“抽象的普京”是说普京本人代表的是俄罗斯国家,反映的是俄罗斯的国家利益与国家特性。“系统的普京”,即在政治系统中的普京,指的是一个政治系统有输入和输出复杂的过程,普京只是这个系统中的一个要素;一旦普京本人的执政理念和举措在俄罗斯形成一种执政模式之后,普京本人和系统发展本身之间也许就不是完全一致的。比如常常有人说俄罗斯现在能源型经济这么严重,俄罗斯甚至都是世界经济的附庸,为什么不改革?事实上,对俄罗斯发展弊端认识和理解最深刻的人就是普京。普京早就指出,俄罗斯不实行创新发展战略,就是死路一条。但是普京是在他一手打造的政治系统当中的,这个系统所形成的治理模式本身如果缺乏动力的话,即便普京本人意识到俄罗斯的问题,这个系统会排斥被认为是破坏稳定的因素。所以普京是处在这样的政治系统中的普京,他受到系统本身的制约。
从这三层普京出发,苏尔科夫提出的“普京主义”就相应有三个层面的含义。第一个层面是“具体的普京”,即普京本人的举措。普京本人执政将近20年,他采取的执政举措,他所展现出来的执政理念是很成系统的。第二个层面是从“抽象的普京”这个含义来讲,普京本人所展现出来的举措和理念,都表现出了俄罗斯国家性和总统人格特质的结合。通过研究普京,通过研究“普京主义”,我们可以解读俄罗斯问题研究的三个关键词:国家性、人民性和聚合性。第三个层面,从政治系统中的普京的角度来看,我们实际上是看普京模式和俄罗斯发展道路的前景,这个系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系统?根据我自己 的研究体会,俄罗斯具备一个政治控制非常强的治理体系,但是治理绩效在递减,有可能最后很多挑战甚至危机源自模式本身。这也符合俄罗斯国家历史上钟摆式的发展规律:俄罗斯的历史总会有一个爬坡、强盛、崩溃、衰败,再起来再爬坡的过程。这是俄罗斯历史的间断性特点,它与俄罗斯的治理模式是紧密相关的。
“普京主义”要解决的基本问题
“普京主义”所要解决的基本问题,其实都是历史上悬而未决问题在当代情景中的延续。以下四个问题,都是“普京主义”研究的基本问题,也是普京在这个时代要回答的核心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国家建设、社会制度这个层面的。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究竟要实行什么样的社会政治制度?西方那种资本主义制度吗?还是要回到过去,再实行集权制度?还是说创造一条符合俄罗斯当前阶段特点和历史传统的道路、制度呢?俄罗斯历史上始终处理不好国家和市场的关系,那么苏联解体后国家应如何定位?在国家经济生活中如何发挥作用?继续像历史上一样偏重军事,还是说要把国家治理的优先方向集中提高俄罗斯国内生活的民众水平?
第二个问题,从地缘政治上说,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的西部边界实际上退回到300年前彼得大帝刚要开始扩张时的边界。这时就面临一个问题:是再次要像历史上一样,把后苏联空间的成员国重新一体化进行发展呢?还是守着现有的国土疆域内,按照正常国家的形式发展?这就是地缘政治上的基本问题。
第三个问题,在文化和意识形态上,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国内最大的一个缺失,是那种大国荣耀、民族自豪感的缺失,普京2011年再次回归克里姆林宫的时候,一提到欧亚联盟就得到选民的支持,可见在俄罗斯民众中,这种大国荣耀的意识是多么强烈。普京前八年之所以能成功,也是因为他通过治理,恢复了老百姓对于俄罗斯的大国荣誉感。那么,一个复兴的俄罗斯是不是需要一个统一的思想?是不是需要一个让全社会都要接受,并且可以指导俄罗斯发展的思想?
第四个问题,从国际关系上来讲,俄罗斯百年以来面临的核心问题就是俄罗斯和西方的关系问题。在俄罗斯的意识中,东方总是落后的,西方是先进的,尽管俄罗斯危机之后现在向东看,但是只要欧洲和美国伸出橄榄枝,俄罗斯就会转向西方,转到欧洲的怀抱。那么,是要积极融入西方世界,还是要兼顾东西,实施大欧亚战略,成为欧亚大陆的强国?
“普京主义”的特点
苏尔科夫这篇文章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回答了以上这些问题。下面,我们通过苏尔科夫的文章《长久的普京之国》来看看究竟俄罗斯人自己是如何理解“普京主义”的。
这篇文章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第一次以官方的身份对普京过去将近20年乃至当前国际形势下,俄罗斯处在什么样的国际地位做出了自己的回答,并提出了“普京主义”这个概念。文章毫不讳言地阐述了普京主义的许多核心内容,指出“普京主义”的本质就是外生性、军事性、人民性。什么是外生性?苏尔科夫明确无误的指出:现在的俄罗斯终于摆脱了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一直分崩离析的境地终于走上了一条回到了自身合乎常理的、唯一可能的状态,即日益强大的、领土不断扩张的多民族一体性。
第二点是军事性。文章指出,俄罗斯国家的军事警察职能是最为重要、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职能。俄罗斯从来都认为军事的重要性高于经济,高于从事贸易的商人。
第三点是人民性。文章指出,俄国历史上一共存在过四种国家形式,一种是在15-17世纪,伊凡三世所建立的莫斯科和全俄大公国,第二个国家形式就是18-19世纪,彼得大帝建立的俄罗斯帝国的形式,第三个在20世纪,列宁建立的苏联,第四个就是普京在21世纪建立的当代俄罗斯联邦的国家形式。苏尔科夫认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俄罗斯国家模式虽然表现不一,但内在的本质是一样的,俄罗斯国家的历史结构要素是一致的。这四种国家形式都是凸显了意志坚强领导人的重要性,并且最高领袖和人民之间是一种天然的信任关系。
“普京主义”的基础
重点说说“人民性”这个概念。由“普京主义”的人民性,就引出《长久的普京之国》的核心观点:“普京主义”基础或者俄罗斯在历史上国家结构的基础,本质就是因为俄罗斯不是一个深暗国家,因为俄罗斯有深层人民。俄罗斯的深层人民是俄罗斯的最高领袖天然的民意信任基础。
深暗国家(Deep State)本意是说西方社会是深暗国家,民主都是外在形式都是工具而已,本身是不透明的,决策不透明,真正的民主沟通参与也不透明。苏尔科夫反其意而用之,认为俄罗斯不是深暗国家,因为俄罗斯一切事情都是放在明面上,因为俄罗斯有深层人民。深层人民指的是,在俄罗斯无论是哪种国家结构形式,在俄罗斯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总有一批这样的人,做调查也调查不出来,通过社会学问卷也调查不出来,但是当俄罗斯国家历史出现衰败转折的时候,这批人可以把国家拉回正确的轨道。俄罗斯实行保守主义也好,自由主义也好,社会主义也好,最终实行都是符合俄罗斯传统价值观的发展道路。这样的一批人,他们可以是财政预算人员,是公务员,也可能是工人,也可能是农民,散布在俄罗斯国内,每当俄罗斯有危难的时候,就会有这样一群深层的人。这就是俄罗斯的人民性。
这样的一批人民还拥有一个特点:无条件、天然信任最高领袖。苏尔科夫认为俄罗斯有一个传统,在俄罗斯存在最高领袖和人民之间这种天然的信任和沟通关系。俄罗斯的社会结构、政治模式都是为了把最高领袖和深层人民之间的沟通打通。现在我们在讲民主要有社会民意基础,普京获得高支持率要靠民意基础,但是如果我们深刻理解这篇文章之后,就会进一步理解在这个基础上还有更高一层,就是所谓深层人民和最高领袖之间的天然信任关系。
“普京主义”的政治意义
第一点,“普京主义”是在俄罗斯国内政治生态出现隐忧的时候被官方正式提出的。这和去年俄罗斯政治形式密不可分。去年俄罗斯总统大选,普京以投票率和得票率两个70%当选,这是一个莫大的政治合法性来源,在现在世界各国投票率偏低、纷纷进入二轮选举的情况下,普京以两个70%当选,开局非常好。但是仅仅经过一个退休金制度改革,普京到9月份地方选举之后,信任指数就史无前例地降低到35%左右。所以苏尔科夫这篇文章有应对俄罗斯国内局势严峻的考虑,想进一步振奋民情,帮助普京延揽民意。
第二点,今天的俄罗斯有一个“2024问题”,2024年这一任总统任期结束后,普京怎么办,俄罗斯向何处去?“普京主义”的提出实际上暗示俄罗斯将进入“没有普京的普京”时代。普京的治理模式和俄罗斯历史上的国家模式内核形式完全一致,普京本人不在,“普京主义”也会延续。这就是俄罗斯的百年生存发展模式。
第三点,《长久的普京之国》这篇文章讲的是俄罗斯的内政,苏尔科夫还在2018年发表过一篇特别重要的文章,叫《混血者的孤独》,讲的是俄罗斯的外交。认为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进入了2014+时代,俄罗斯以后既不做东方的西部,也不做西方的东部,俄罗斯就是一种独特的文明。苏尔科夫这两篇文章,暗示了俄罗斯也要作为一种文明型国家,要立于欧亚大陆中心地位,不要做中心的边缘这样的思想。
《长久的普京之国》回答了“普京主义”是什么和为什么会有“普京主义”(因为普京的这种执政理念和模式,是和俄罗斯一以贯之的俄罗斯国家特性是吻合的),但是有意无意地没分析“普京主义”现在政治绩效怎么样,只是泛泛地谈到“普京主义”模式,这也是和普京现在面临的困境有关,俄罗斯现在经济下滑,外交面临国际制裁。
“普京主义”的前景
普京执政近二十年,俄罗斯从“全盘西化”向俄罗斯传统回归。在继承叶利钦改革成果的同时,普京强调在俄罗斯历史、文化和精神的基础上保持俄罗斯特色并实现国家现代化。
“普京主义”不仅是时代的产物,具有清晰的内在逻辑,而且与俄罗斯的国家特征和俄罗斯历史上的国家治理传统一脉相承,其内涵可以概括为俄罗斯政治的控制性、俄罗斯经济的政治性和俄罗斯外交的外延性。
上面谈过了俄罗斯语境下的“普京主义”。而西方国家对“普京主义”的理解主要包括三点:一是反西方主义;二是帝国思维;三是集权体制。西方与俄罗斯对“普京主义”的评价不尽相同,这与双方在俄罗斯发展道路、战略平衡问题、地缘政治等问题上的利益与看法不同密切相关。
总起来看,普京执政以来,俄罗斯继续坚持宪政民主的政治制度和市场经济的经济制度,虽然是不完善的,但同时也是不可移转的。与此同时,俄罗斯面临严重的困难和潜在的危机,从经济结构、管理效率、技术装备、腐败治理等指标来看,没有好转,反而在恶化。
俄罗斯目前的体制模式总起来看维持稳定有余,促进发展不足。稳定是基础,但真正意义上的长期稳定建立在发展的基础上。未来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普京依然面临国内问题的三大挑战。一是如何把政治稳定与政治现代化结合起来,既能增强政治活力又能确保政治控制,二是如何调整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模式避免经济衰退,三是如何应对俄罗斯与外部世界的变化以实现大国崛起的欧亚战略。在当前的国内外形势发展的背景下,俄罗斯向何处去仍然是值得关注和研究的重大战略问题。
从除魅到建构——苏尔科夫政治思想的历程与嬗变
【内容提要】作为俄罗斯最重要的政治思想家之一,苏尔科夫的思想理论深刻地影响着俄罗斯的制度建设与国家发展。纵观其思想历程,可以总结为三个比较明晰的发展阶段:第一阶段,2005年,随着普京在第二任期前后夯实了执政地位,苏尔科夫开始打造主权民主的治理理论,并促之成为了官方的政治意识形态;第二阶段开始于俄罗斯与西方爆发对立冲突的乌克兰危机,苏尔科夫展开了对俄罗斯之独特性与二元文明的探讨;第三阶段则是普京开启最后任期之际,苏尔科夫对普京道路进行了总结并极尽鼓吹,认为根植于俄罗斯特有的历史文化与民族特性中的普京道路,才是最适合也是必须遵循的俄罗斯未来发展之路。始于消除西式民主的“魅”,到最终完成对俄罗斯方案的话语建构,通过这三个阶段,苏尔科夫打造出了一套当今俄罗斯的意识形态体系,以此提供了“俄罗斯是谁”、“俄罗斯向何处去”的苏氏答案。
【关 键 词】苏尔科夫 主权民主 普京道路 深层人民
【作者简介】郝赫,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政治文化与社会研究室副研究员。
附件【从除魅到建构——苏尔科夫政治思想的历程与嬗变(郝赫).pdf】已下载19次
http://elsxk.hlju.edu.cn/info/1144/2557.htm https://bbs.northdy.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872902
普京政权的思想理论与亚历山大 杜金的新欧亚主义
摘录,作者佚名
普京出身彼得堡邦,师从索布恰克。这是西化派出身。但同西方闹翻后,普京已经彻底脱离西化派 ,连普京身边的西化派都失势了(姐夫等)。
今天毛子的政治光谱中, 西化自由派都是反对派,斯拉夫皇俄派则是斯科列夫 检察长,假左翼是俄共,真左翼也是反对派。
而看一些文章普京政权的思想理论体系是新欧亚主义 ,既不西方也斯拉夫。该理论框架,中俄能否长久结盟?
新欧亚主义介绍,转自知乎:
俄罗斯的欧亚主义,多国联盟体系的设想!
普京的首席智囊——苏尔科夫认为,2014年收回克里米亚是俄罗斯与西方间史诗般旅程的终点,俄罗斯许多尝试融入西方文明的努力在此终结。俄罗斯正在进入“百年孤独”。
普京另一个顾问亚历山大 杜金早就提出了一个新的理论——“欧亚主义”。在地缘上主张建立多国联盟的轴心,对抗大西洋联盟。在意识形态上,以欧亚主义哲学对抗西方的自由主义。
欧亚主义的思想渊源要回溯到19世纪30至40年代,在俄罗斯知识阶层展开对政治、文化的激烈的争论,随着争论的不断深入,在知识阶层内部依据不同的立场划分出两大营垒,分别是西方派和斯拉夫派。
西方派全盘否定俄罗斯的历史与文化,认为西方文明高于斯拉夫文明,强调斯拉夫文明本质上是东方文明,相比于西方文明无任何优势可言。西方派承认西方的价值、文化和自由主义思想,认为只有学习西方,俄国才有前途,而历史上彼得大帝的改革就是模仿西方的产物。
西化派的主创者恰达耶夫认为,俄国从没有像其他民族有过“一个精力充沛的活动和道义力量发挥崇高作用的时代”。他说:“在我们的民族传统中从没有不朽的教义”,“世界上的一切民族中只有我们才对世界毫无贡献,我们也没有从这个世界上学到什么”。“我们对人类精神的进步从来没有任何贡献,我们一直玷污了它”。
这就是俄罗斯版的历史虚无主义,西化派恰达耶夫把俄罗斯的历史、文化说的一文不值。
历史从不重复,但有时总是惊人相似。在面对西方现代化之时,不只是俄罗斯的思想、政治、军事、文化进行过激烈的碰撞,中国又何尝不是?从洋务运动到百日维新,再到五四运动,以及80年代的思想解放运动,新千年的全球化、普世价值观、儒家的回归等等,中国一百多年来的思想又何尝不像俄罗斯的演进过程?
斯拉夫派基本肯定俄国自身的历史发展经验,自恃俄罗斯民族有悟性和优越性,否认斯拉夫文明劣于西方文明,强调要从俄罗斯的历史中寻找俄国发展的动力,而不是追随西方的道路。
欧亚主义者的思想部分继承了斯拉夫派,但不完全相同。欧亚主义者提出创造一个既不同于欧洲,又不同于亚洲,但又同时包含二者特性的新权力中心和文明中心。
在对待俄罗斯历史问题上,欧亚主义认可蒙古人在俄罗斯的统治,尤其注重蒙古帝国留给俄罗斯的强国家以及等级制服从的政治遗产,以及由此带给俄罗斯的亚洲血统和价值观念。
杜金的新欧亚主义主要继承了古典欧亚主义的一些思想意识形态,把地缘政治的理念也加了进去。
主要就是两点,一、是思想哲学上主张欧亚地区多种文明共存的多元体系,瓦解西方社会的自由主义;二是、地缘政治上构建大的欧亚地理空间,有几个国家形成联盟。杜金的地缘政治构想在不同时期,联盟体系发生不断地调整。有些设想确实很激进、疯狂,但难以实现。
他最初的设想是建立:俄罗斯、德国、日本、伊朗的四国联盟轴心,对抗大西洋联盟。以欧亚路权对抗美、英海权。
他1997年出版的《地缘政治奠基》一书中:
杜金将世界划分为四个文明区域:美国-拉美、非洲-欧洲、亚太地区、欧亚区域,并以俄国为中心点,构建欧亚主义联盟体系。在欧洲构建俄国—德国轴心,两个国家根据影响范围来划分东欧,俄国将归还德国加里宁格勒。与此同时再构建一个柏林—巴黎的次轴心,作为整合西欧的基础,确保其不受大西洋主义的威胁。
在与东方国家关系上,构建俄国—日本轴心。在他看来,日本有着反西方的历史,并且占据亚太地区的战略地位,同时尽管是个岛国,却是个名副其实的有着大陆倾向和抱负的国家。同时作为交易,俄国将归还日本千叶群岛。
就与南部国家关系而言,构建俄国—伊朗轴心。在杜金看来,伊朗幅员辽阔、紧邻中亚,并且有着激进的反美情绪,以及传统取向的社会和宗教,因此是俄罗斯天然的好伙伴,同时与伊朗结盟,将使俄国获得通往南方暖水区的出海口。
这便是杜金构想的欧亚主义地缘联盟体系的最初版本,杜金的这个地缘联盟体系不是什么新概念。基本上完全继承了二战德国地缘之父豪斯霍弗的设想,豪斯霍弗是把世界分为四个泛区域,和杜金的划分区域一样。豪斯霍弗主张建立德国—苏联——日本轴心,以对抗大英帝国。不同的是豪斯霍弗把德国作为欧亚中心。
这种把世界划为四大区域的做法,雅尔塔体系也有这样的安排。罗斯福总统认为每个区域由大国负责安全,美国负责美洲、英国负责西欧、苏联东欧,中国负责亚洲,大国之间协调合作负责世界的安全,组成联合国,建立安全理事会。但这种理论在实践中从来没有成功过。
后来,杜金将自己的理论进行了调整。将整个地球划分为四个子午区:大西洋区,由美国主导的美洲大陆、欧洲-非洲区,中心是欧盟,俄国-中亚区域、太平洋区域。除去大西洋子午区之外,其他三个区域都属于欧亚大陆一部分。
俄国-中亚区由三个间或重叠的大空间组成:俄罗斯联邦及其独联体国家(通过欧亚联盟的模式予以整合)、大陆伊斯兰国家,包括(土耳其、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区域。太平洋区域包括两个大空间,即中国和日本,以及从属的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澳大利亚。杜金认为这些国家有时也被认为从属于大西洋子午区。
杜金认为对于多极世界的存续来说,俄国-中亚子午区至关重要,正是它的存在,确保了美国的单极世界无法建立,并为欧洲区和亚太区的自足存在提供保证。对于该地区的整合,杜金给出的措施是分别组建莫斯科—德黑兰、莫斯科—德里、莫斯科-安卡拉轴心。
不过,最近几年。杜金到中国演讲又做了一些修正,他说欧亚主义地缘构想的关键在于中国和俄罗斯的协作。杜金终于认识到中国的重要性,这也符合俄罗斯欧亚联盟和一带一路的对接。
毕竟世界是由很多国家组成,极其复杂,而不只是大国的拼图和组合的游戏。杜金的欧亚主义地缘构想可以提供一种框架,但在现实中实现起来困难重重。
也许,正像普京的首席智囊苏尔科夫所说的,俄罗斯走的第三条路,还要孤独一百年或者二百年。但普京和俄罗斯都铭记亚历山大三世的名言:俄罗斯只有两个盟友,一是自己的陆军,一是自己的海军。
前路未卜的“后普京时代”,壮志难酬的“俄罗斯梦”
2020-01-16观察者网 https://www.guancha.cn/AlexanderDugin/2020_01_16_531756_s.shtml
观察者网在普京执政20年之际采访了俄罗斯政治学者,被誉为“普京智囊”的亚历山大·杜金教授,点评他心目中的“普京时代”以及属于普京的“俄罗斯梦”。
【采访、翻译/观察者网 戴苏越】
普京改变了世界秩序。
普京的20年执政生涯不仅彻底改变了俄罗斯,而且改变了世界秩序。这是一种范式性的改变——世界从上世纪90年代形成的单极世界向多极世界转变。
显然,仅仅靠普京自己是无法实现这种巨大转变的——和俄罗斯一道,中国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但是普京始终身处“前线”,普京的俄罗斯所肩负的使命在这场变局中也是核心与关键的。
20年前,普京上台之初,俄罗斯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北高加索的部分区域(车臣、达吉斯坦的部分区域和印古什)实质上脱离了莫斯科的控制,在叶利钦时代那些亲西方自由主义寡头的控制之下,一切似乎都预示着未来俄罗斯联邦将不可避免地重复苏联那样分裂崩溃的命运。这是90年苏联解体后美国主导的单极世界操纵地缘政治导致的后果。因此,当时在许多观察家看来,西方霸权与单极世界已经完全确立且不可逆转。
福山当时认为,“历史的终结”已经到来:自由民主、市场经济、全球资本和人权意识形态、地缘政治主导权已经完全处于西方的控制之下,大西洋主义赢得了“永远”的不可逆转的胜利。布热津斯基毫无掩饰地描述俄罗斯是一个“腐朽的国家”,已经居于次要地位,丧失主权、被亲西方的自由主义精英所统治,即将彻底分裂。在他的《大棋局》一书中,布热津斯基策划了欧亚大陆的最终败北以及俄罗斯作为一个主权实体的消失。在他的计划中,北高加索的分离和与乌克兰的冲突被强调为最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发生的问题。
普京改变了历史进程,终结了所有这些号称“客观”实则充斥着一厢情愿和傲慢的所谓预言。普京开始恢复对俄罗斯领土的控制,赢得了第二次车臣战争,终结了来自西方的外部干涉,使俄罗斯再次成为了世界政治中挑战西方霸权的活跃主体,终结了有利于单极化的世界秩序。
普京重塑的不是一个“两极世界”,而是为世界多极化创造了条件。在这20年的末期,这种多极化趋势在中国与俄国的联盟中达到了顶峰,普京的“大欧亚大陆计划”应该将“一带一路”与俄罗斯的潜能相连接,使欧亚大陆彻底独立于西方,在经济和政治上享有主权。
“俄罗斯梦”任重而道远
普京暂时为其从创造了地缘政治的条件,但是某种意义上并没有实际的倡议。
长期以来,普京一直在与来自西方的压力作斗争——制裁、政治与经济敲诈、媒体对他本人以及整个俄罗斯的妖魔化等等。
相对来说,普京在国际政治领域更加成功——重新收回了克里米亚,俄罗斯的中东政策,处理与中国、伊朗、土耳其的关系,建立新的同盟——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在2019的东方经济论坛上与莫迪签订的俄-印战略伙伴协议。
这些条件对于细化“俄罗斯梦”的整体战略至关重要、不可或缺。但是如果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俄罗斯就必须跨过许多障碍和困难。
当前,通向“俄罗斯梦”的最主要障碍是那些涌现于90年代末期、在普京时代依然手握权力的俄罗斯政治经济领域的精英阶层。
这批精英继承了苏联晚期的阴暗面,并且在90年代的自由主义试验改革中把这些阴暗面加倍,几乎扼杀了俄罗斯——文化、科学、教育、政治意识、经济思想,所有的一切几乎在现代俄罗斯陷入瘫痪。
时至今日,很多这些领域的关键位置都掌握在这批亲西方的精英手中,我们把这群人叫做“第六纵队”。
他们试图适应普京的风格和他的主权思想,但是骨子里依然完全是西方自由主义意识形态那一套。
他们阻止任何经营“俄罗斯梦”的意图和实际努力,因为他们憎恨俄罗斯,憎恨它的身份、它的精神和它的文化传统。
这批精英用西方的视角看待俄罗斯,于是只看见了不好和扭曲的形象。他们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是殖民政府的一部分,和那些“土著人”没有半点相似。
这批精英不会让普京实施第二阶段的改革,所以他们试图把普京的努力仅仅限制于地缘政治和国外政治领域——虽然普京在这个领域的政策他们也不太喜欢,但是他们也明白没办法阻止他实施欧亚战略。
然而在意识形态和规划未来俄罗斯这方面,也就是所谓的“俄罗斯梦”,普京并没有他在地缘政治领域这么强势。在这方面,自由主义精英依然具有压倒性优势。
普京面临的最大障碍并非经济和金融潜力不足、政府治理问题和某些“客观”困难,本质的问题在于俄罗斯这个主体依然是广义上的那群“反俄精英”手中的人质。这是普京的弱点,内忧更胜于外患。
总的来说,普京在经济上是失败的
在普京的第一个总统任期内,他恢复了国家对已经私有化的垄断企业的控制,并且将一些公开与俄罗斯国家利益相抗衡的寡头边缘化。这些都给经济一定程度上的增长产生了正面的效果。
但是,认为对国家这种程度的控制已经足够了的普京犯了战略性错误,他寄希望于一批极端自由主义的经济学家——其中包括总理梅德韦杰夫——他们与所有的政府经济部门说服普京,告诉他市场经济“看不见的手”和积极参与全球化可以解决俄罗斯所有的经济问题。
他们拿不出可行的战略和经济思想,有的只是对市场近乎宗教式的信仰。
这就阻碍了俄罗斯发展除军工之外的高科技、工业、建立独立的金融体系,这样一来真正的收入来源只有靠出售资源。
这是错误的估算、错误的决定,然而即使面对缓慢的经济增长,普京仍然相信这样的经济自由主义。
普京在地缘政治和国际政治上是一个英雄和赢家,也是俄罗斯国家主权的救世主,但同时,在经济和意识形态战略上普京是个彻头彻尾的灾难——两种属性集于他一身。
欧亚主义:普京本质上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实用主义者
他成为一个坚定的欧亚主义者并且为实现多极化而斗争,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在和自己对抗。
他曾经试图成为西方的伙伴与盟友,但是西方用一种无比傲慢的姿态对待他,仅仅把他视作是冷战的彻底失败者,拒绝考虑任何维护俄罗斯主权、独立和尊严的建议,最终西方彻底疏远了普京,迫使他完全接受了欧亚主义,赞同多极化,这些都是一开始普京不太情愿的。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西方没有给普京任何机会让他可以在单极世界里找到一个位置,所以他们成功地把普京从一个倾向自由主义的实用主义者转变为一个反对西方霸权的坚定的战士。
我认为,当时的西方把普京视作和前任叶利钦时期的俄罗斯一样的政治对象,这是普京不能接受的。
当普京某种程度上被动地接受了欧亚主义,他开始推动多极化进程。
多极化必须肯定俄罗斯是多中心世界中独立的一极,这就需要把欧亚大陆转化成世界政治中的一个主体。这就与我和其他欧亚主义者在90年反对叶利钦时代信奉大西洋主义的俄罗斯精英,并积极倡导的“陆权对抗海权”的地缘政治理论不谋而合。
这样一来,普京逐步领悟到了欧亚大陆的重要性并且开始推动欧亚联盟——最主要是和中国的关系,同时还有伊朗、土耳其、印度——更加深远的是在欧亚经济联盟的框架下重新整合后苏联时代的空间。
追溯普京执政的20年,欧亚主义确实是在不断发展成熟,取得共识,并且越来越转化落实在俄罗斯政治中。
俄罗斯唯一可以诉诸的就是军事力量
高端武器的存在是俄罗斯维护主权的不可替代的基础。俄罗斯没有能力在经济和人口上确保独立,唯一可以诉诸的就是军事力量。
从逻辑上讲,既然普京把恢复主权作为主要目标,他就必须把精力集中到军事上,因此在世界多极化风起云涌的背景下,我们看到俄罗斯的军事力量、中国的经济力量还有其他伙伴不同程度上将各自的优势整合在一起。
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西方,尤其是那个从90年代直到现在的那个唯一的超级大国对俄罗斯的武器如此不满,视之为对于其全面统治的挑战。这就是为什么俄罗斯的军事装备尤其是尖端技术的成功自然会引发西方的压力和制裁。这也是它对中国发动贸易战的原因。中国越是繁荣、富裕、稳定和成功,在西方眼中就越是危险。对于俄罗斯的国防工业也是如此。
“一带一路”开始转向两国共同的一种泛欧亚战略
20年来,中俄关系经历了地缘政治意义上的巨大变化。见证了苏联的解体,中国选择了另一种战略,不计一切代价地挽救政治统一、共产主义力量作为社会秩序和国家主权的保证。所有的经济改革都为了一个主要目标——提升主权和国家实力。
中国用实用主义的手段运用了自由主义、参与到全球化之中,取得了巨大的繁荣与发展的同时,小心避开了政治自由主义陷阱和有利于西方的国家失控。
这就是在普京之前,中国和俄罗斯的主要区别,这就导致了两国在当时的日渐疏远和冷淡,不过这并没有达到对抗和敌意的程度,只是礼貌性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西方战略家曾经试图利用中国的崛起来削弱俄罗斯,最初大西洋主义者们积极欢迎“一带一路”,认为这是对抗俄罗斯的手段。
但是普京和习近平共同努力,彻底改变了这个框架。这不仅仅是两个伟大的政治领袖之间的个人友谊,而且是多极世界中两个重要的支柱重新连接。习近平认识到普京是一个献身于自己的国家、挑战单极世界体系的强势领导人,而中国人深深不满的两个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在他们的时代,人们对于俄罗斯严肃性的信心被深深动摇,在普京的努力下,这种信心被逐渐恢复。
这尤其影响到了中国的“一带一路”项目。我认为“一带一路”在开始的时候是中立的,但随着普京与习近平的友谊逐渐加深,“一带一路”开始转向两国共同的一种泛欧亚战略——不再回避俄罗斯而是邀请俄罗斯全方位地参与其中。
这样一来,中俄两国开始考虑将彼此作为长期的合作伙伴和盟友。北京和莫斯科开始将反对单级势力——美国、北约及其代理人——和非正式的单极主义俱乐部作为维持世界权力的平衡的重要手段。
单极主义者对此的反应则是将俄罗斯置于制裁之下并开始和中国打贸易战。这影响到了多极化俱乐部的其它成员——伊朗、土耳其和巴基斯坦摆脱西方的影响。印度也开始考虑参与多极化——这是从甘地时代以来一直在印度颇为流行的地缘政治思想,同时也作为一个选项构成了印度不结盟战略的基础。
这些充分表明了普京与习近平的关系对于全人类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西方、美国、全球主义者不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所有被西方世界压迫、制裁、指控为“坏家伙”、“流氓国家”或是在国际上漂泊无依的力量,都可以通过诉诸俄罗斯和中国而寻求正义。
两位领导人的关系不容低估,他们为全人类走向更好、更加公正与和平的未来美好愿景创造了条件。
“后普京时代”依然模糊而前途未卜
2019年,普京继续努力构建多极世界,并且在许多具体问题上取得了深入的进展——首当其冲的就是强化了中俄关系,此外还试图将印度带入多极化背景之下、恢复叙利亚的和平、提升与土耳其和伊朗的同盟关系,在利比亚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普京本人展现了自己最好的一面。
即使如此,“后普京时代”依然是模糊而前途未卜的,这一切都取决于普京本人。他丝毫没有改变政治精英层、没有指定接班人、也没有意愿明确指出未来俄罗斯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政治结构。他仿佛被某种心理障碍切断了与未来的联系。他像一个英雄一般地战斗在当下,为俄罗斯未来的地缘政治博弈创造条件,但是他似乎忘记了俄罗斯社会……他的态度很奇怪……没有任何改进现有体制的迹象,俄罗斯人所期盼的改革也没有一丝希望。
也许普京已经完全失去了梦想——至少那个“俄罗斯梦”正在离他而去……普京是个伟人,但往往伟人的缺陷也是巨大的,因为我们习惯于用很高的标准来评判伟人,如果标准太高结果可能就是不公平甚至可怕的……至少2019年以来到现在,关于“后普京时代”和“俄罗斯梦”,目前为止还没有好消息传来。
普京有贡献,但俄罗斯未来灰暗
火草觉得,首先要肯定普京维系俄罗斯实力和地位的努力,起码从崩溃边缘缓解了下来,其次要看到,普京建立的更多是强势寡头垄断集团,俄罗斯科技、工业实力、人口衰势并未根本改变。卢麒元先生《普京经济制度和经济政策犯了错——人民主权应是政治家第一原则》对此作了严厉批评。
下面这则俄国航母运行情况,就能以小窥大,俄国很像这艘航母的命运。
俄海军王牌的库兹涅佐夫号航母上的生活
由于缺少辅助锅炉供暖,这条军舰冬季的船舱温度达不到设计的12摄氏度,实际上能达到5度就不错了。由于船舱温度过低,不少船员自备了电加热器避寒。
船员避寒用自备电加热器,但是其它就管不了了。寒冷的冬季这条舰上到处都是冰,管线被冻裂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不管冬季还是夏季,3,857个舱室中的60%会积水。由于积水和结冰,厕所的清洁很麻烦,舰上有50多个厕所,其中一半是关闭着的。
关于舰上的通风系统,几年前这条船上的通风机就已经坏了一半,2000名船员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和生活。
原来这条船上有一个病房,但是在俄罗斯记者几年前参观时这个病房没有了,改成了一个容纳150人就餐的自助餐厅。
由于库兹涅佐夫号航母糟糕的状况,经验丰富的水兵不愿意在这条船上服役,在这条船上服役的水兵大部分是新手和合同工。
俄罗斯记者的报道中,舰上招募来的水兵鲜有来自大城市的,大部分都是遥远的俄罗斯乡村,比如巴什基尔或图瓦。其中不少是非俄罗斯族人,这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库兹涅佐夫舰上的水兵中每10人就有1个不会说俄语。
俄罗斯目前反对西方,并非出自本心,而是盎格鲁撒克逊集团逼迫过甚所致,叶利钦从亲西方转向亲华,普京犹犹豫豫对华接近,都是西方逼迫结果,俄罗斯本心还是白人集团一员,中国要意识到这一点。这也是中俄联盟难以形成的深层情感阻碍。这里可进一步参考《中俄背靠背联盟对抗西方的可能性有多大》。
普京死后,失去强人,俄罗斯形势很不乐观,各小集团矛盾会迅速加剧,跟外国势力勾三搭四,各找各妈,重新回到普京上台前的形势。
炎黄之家更多俄罗斯文章:《中国为何需要炎黄道:以俄罗斯为鉴》、《俄罗斯“民主”转型成功吗?西方点赞,俄罗斯反对》、《俄罗斯的车臣教训》、《俄罗斯新版历史教师参考书新观点:重新评价苏联历史和斯大林,拒绝妖魔化》。
普京发表署名长文叙述俄乌历史关系
基本上全盘同意了“皇俄史观”在这一问题上的看法。
皇俄史观在俄乌历史问题上有如下观点:
1. 俄乌白三家一体;
2. 后来分裂是布党的民族政策导致的;
3. 苏联时代俄罗斯在领土上吃亏了,而各个加盟共和国在解体的时候不该带走苏联时代划分给他们的,原属于俄罗斯的领土和人口;
4. 后苏联时代西方国家在前苏联加盟共和国扶持反俄势力,如果任其发展泛滥不是不能重谈领土问题。